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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裏的海風很涼，我坐在海邊，心情壓抑。
“芽芽……”傳音石忽而傳來聲音，是凈月。
想到羽良化作飛鳥費力撲騰的模樣，我沒搭理他。
“芽芽？”他嘗試著再度呼喚，語氣也帶上幾分著急。
我翻了個白眼，無奈拿出傳音石:
“我沒事。”
“那便好。”他輕輕松了口氣，“任務如何了？”
我捏著傳音石，不太想和他說話。
“芽芽？”
似乎察覺到了什麽，他的語氣帶著關切。
“我沒事，只是累了。”
“那……芽芽先休息吧，你那邊的海風聲很大，記得多蓋被子。”
“嗯。”
傳音石沒了亮光，我重重嘆口氣，不知前路如何。
我在海邊獨自坐了一夜，第二日醒來的時候，頭疼得厲害。
“不是吧，這一晚上，你就沒有一點事？”道赤陽找到我的時候，不可置信地問。
“赤陽師姐很希望我出事嗎？”我無奈地看著她。
“得了吧，就算我們都團滅了，你也不會有事的，我只是奇怪，按理來說，你這一晚上不應該意外發現什麽線索，然後機緣巧合之下解開這裏的秘密嗎？”
我幹笑了兩聲，你說的那是天道之子，而我，是天道棋子。
眾人都齊了以後，玄雲帶著我們去往海蝕洞。
海蝕洞在觀辰閣的懸崖之下，隔得遠遠的，我都能感覺到裏面傳出來的陰寒氣息。
“諸位小心。”玄雲說完，率先進入了洞中。
我修為最低，自是要走在最後面的。
看著跟隨而來的小胖鳥，我的心稍微安了一些，對他伸出手，示意他到我手上來。
羽良的翅膀壞了，飛起來已經很是費力。
他受寵若驚，小小一只在我手中顫抖著，把頭藏在了羽毛裏。
“這是什麽？”
不知何時，馮楚河竟和我走在一起，看著羽良問。
“無意中撿到的，他受傷了。”我說。
以馮楚河的修為，看不破羽良的偽裝，他沒多說什麽:
“你先走，我殿後，蜃妖貫會迷惑人心，你修為低，當心被它蠱惑。”
“哦，多謝。”
山洞裏腥味更重了，我們小心避開海水，貼著崖壁徐徐前進，慢慢的，海水越來越少，海中獸類的屍體卻越來越多，大家都不由自主捂住了鼻子。
“這些屍體還沒有腐爛，應該是最近放進來的。”
“這就奇怪了，那蜃妖若是還在，就說明有人投餵它；若是逃出去了，它不吃那些弟子，反而吃這個？”
晞女和上官既明一起討論著。
“啾！”突然，羽良叫了一聲，似是在提醒我什麽。
我立刻警覺，只見四周升起濃霧，上官既明果斷施法，無數條水線在他手中生成，濃霧遇水則化，被分裂成好幾個部分。
“既明師兄原來是水靈根啊。”晞女拿出琴稍微撥弄一下，剩下的濃霧就被音波沖散了，然後她饒有興致地看向上官既明。
“晞女師妹，水靈根怎麽了？”上官既明不解地看著她。
晞女笑笑沒有回答。
但她卻突然靠近我和道赤陽:
“聽說水靈根的男人純粹，多修無情道。”
道赤陽“嘖”了一聲:
“這年頭還有人修無情道？天底下誰不知無情道最出癡情郎。”
“你懂我，”晞女和道赤陽惺惺相惜，“依我看，那無情道就是反天道，反本性的，要不怎麽能各個那麽慘。”
“我不是無情道！”上官既明對這個看似輕聲細語，實則誰都能聽見的對話再也忍不了地大聲說。
“啊，你怎麽不早說。”晞女頓時興致缺缺，“我還等著看你深陷愛河無法自拔的戲份呢。”
上官既明無奈扶額。
我一直沈默寡言，但她們的對話卻讓我想起了凈月。
凈月從不對我提起他的靈根，也沒有說過他是修什麽道的，上次我問起，他也只是遮掩。
但這對我很重要，什麽劍道，心道，丹道也好，最起碼我有活路，可是無情道，最後定是要無牽無掛的。
天道無法直接插手蒼生之事，可它既然安排了我成為凈月的劫，肯定就會逼著凈月走到這一步。
閉了閉眼，我從內心的掙紮中清醒過來時，卻發現自己身處一片桃花林中。
這是……幻境？
“啾！”
我看向手中的羽良，見周圍無人，對他說道:
“你說話吧，他們不知哪兒去了，這是蜃妖的幻境嗎？”
我把他放到地上，他變為人形，奇怪的看了我一眼:
“大人，這點幻術根本無法對您怎麽樣，可是您剛剛為何……”
“啊？啊，是我走神了。”我不在意地說。
“要屬下出手嗎？”他問我。
“不必，既然它動不了我，我們先不要插手，不過，為何我會出現在這裏？”
“應當是您剛剛失神，它便將您拉入別人的幻境中來了，屬下是跟著您進來的。如果幻境主人醒不過來，我只能強行打破幻境，但是幻境中人也會沒命。”
還能這樣啊。
“走吧，看看會發生什麽，先別急著出去。”
我和羽良在桃花林中走了許久，才發現這裏竟是個桃花島。
“羽良，你不覺得，這島，和觀辰閣的島很像嗎？”
“的確是一個，只是觀辰閣沒有桃樹。”
我們走著走著，來到海邊，卻不想見到令人驚詫的一幕。
“一二三，藏好了嗎？娘親可要來尋你們了呦？”
一個女人趴在樹幹上，幸福地和兩個小男孩玩著捉迷藏。
“玄風，玄雲……”羽良喃喃。
而那個女人轉過身後，我瞪大了眼睛:
“這不是……瓊芳的母親，路夫人嗎？”
更令人驚詫的是，路夫人的下半身，竟是一條魚尾！
難怪她看上去那麽年輕，鮫人就算不修煉，也生得貌美。
“玄雲竟是她的兒子。”羽良絲毫不知情的模樣。
“怎麽，他讓你去帶著他看望弟弟的時候，難道就沒有看望過這個娘親嗎？”
“從來沒有，屬下甚至都沒聽他提起過任何有關父母的事。”
“這是由他自己的回憶織就出的幻境嗎？”
“並非，蜃妖的能力還不足以窺探記憶，只能捉住內心最渴望的一幕。”
聽完羽良的解釋，我明白了。
原來這玄雲心中最想要的，是這般。
此行果真是他的劫。
只是他和路夫人為什麽不相認呢？
“羽良，”我突然想到了什麽，“玄風怕水嗎？”
羽良似是想起了什麽不開心的回憶:
“不怕……他那個人脾氣大的很，一生氣就把我拽下水。”
“拽下水？”
“嗯，大人您看，他母親是鮫人，他有著鮫人血統，很喜歡在水裏泡著的。”
看來，玄風玄雲的生父，並非路瓊芳的父親。
那邊的三個人還在捉迷藏，我靠著棵桃樹坐了下來:
“要是玄雲不願出去，我們是不是也會永遠留在這裏？”
“屬下可以殺了他。”羽良拍了拍胸脯。
“別人倒還好，他可是玄風的弟弟，聽起來你和他關系很好。”
“那也一絲一毫比不上大人的安危。”羽良跪在我面前，“就讓屬下去動手，所有後果也由屬下一人擔負。”
他說這話的時候，看向我的目光極其明亮，讓人毫不懷疑就算我讓他去死，他也不會有一絲猶豫。
“呃……羽良啊，有的時候呢，盲目崇拜也不是什麽好事，其實你完全可以為了自己而活。”我隨手折過一支桃花枝。
“屬下忠誠於您，就是自己最想要的，屬下一直都在為自己而活。”他看著我手中的桃花枝，直了神色。
我忘了他能是十二部將之首，境界自然也不低，我說不過他。
“大人，屬下僭越，您可否，將這支花枝，送給屬下？”
我奇怪地看著他，雖說他對我有求必應，但我又不傻，我看得出來，他對我只是盲目崇拜，並不參雜任何男女之情。
但只要這份不離不棄就夠了。
我突然慶幸起來，還好羽良沒有這方面的腦子，不然的話，我怎麽配呢？
“下次你想要什麽，與我直說便是。”我將花枝遞給他。
“謝大人賞賜！”他得了花，開心極了，然後在我驚訝的目光中，變回小鳥，將那花枝細小的分叉折下來，插在了自己尾巴上。
呃……
“你，你這是在，開屏？”我看著小胖鳥忙來忙去地將桃花插滿尾翼的模樣，忍不住眼角抽動。
寶寶，你可是魔族大將啊。
“大人，屬下好看嗎？啾！”
“咳咳咳，呃，好，好看。”
他立即開心的蹦跶起來。
“不過，你，你怎麽突然……”
“屬下看到雄鳥都是這麽向雌鳥求偶的，大人不嫌屬下卑微，願給屬下一個名分，這都是屬下該做的！”
“呵呵呵呵，”我無奈地笑著，“你，你開心嗎？”
“當然！屬下從沒有這麽開心過，能得到大人的肯定，屬下萬死不辭！”
我看著那只在我面前跳躍的小胖鳥，溫柔了神色，喃喃道:
“那便好，只要你開心就好……”
羽良，這些都是你應得的。
我和羽良在桃花島幻境中待了整整一日，玄雲那邊也沒有什麽動靜。
我睡了一覺，精神好了不少。
“你是誰？”
我從桃樹上低下頭去，見一個小男孩正捧著一個空碗看著我。
分不清是玄風還是玄雲。
“我是桃花樹的樹妖。”我對他笑，“你又是誰啊？”
他捧著空碗，一點一點接著桃花上落下去的露水:
“我叫玄雲，你是樹妖？可我怎麽從來沒有見過你？”
“我剛修煉成人形。”我繼續胡編亂鄒。
“那你可以幫我多接一些花露嗎？”
“可以啊，不過你要告訴我你接這些做什麽？”
“母親喜歡喝，她說花露可以讓她一直美麗下去。”
還有這事兒？那回去我也得每天喝，美容養顏一下。
“所以你每天都來接花露嗎？你哥哥怎麽不來？”
小玄雲頓了頓，靠坐在了樹下:
“哥哥不喜歡母親。”
“為什麽呢？”
“他總是說母親不愛我們。”
“你認為你母親不愛你們嗎？”
聽到這兒，他低下了頭。
這裏的一切，不過都是玄雲內心最渴望的東西，並非就是真的，也不知路夫人為何拋棄他們。
“你的母親，很美麗，我看到她陪你們玩游戲，也很溫柔。”我嘗試引導。
玄雲的臉色開始慘白起來，手也在發抖:
“不是的，這些都是……假的……母親不會這麽對我們，她從來不會……她只會整日打罵哥哥，逼那個人出現，她只會用哥哥威脅我，給她采集花露，她怕，怕她一旦老去，那人就不會再要她。”
天空開始驟變，我就知道，以玄雲的修為，他怎麽可能意識不到這裏只是一個幻境？
“可是，可是，就算是假的又怎麽樣，這樣不是很好嗎？我們一家人，都很好！”他突然大喊一聲，天空再度恢覆原樣，花瓣一點點落下，幻境再度恢覆如初。
明明知道是假的，可又有幾人能放棄自己內心最渴望的溫暖，選擇去面對殘酷的現實呢？
即便是元嬰修士。
“餵，玄雲！”我叫住那個跑開的小男孩。
他回頭看我。
“若是你永遠留在這裏，你的哥哥，就在那個世界，永遠孤身一人了吧。”
他呆呆看著我許久，還是選擇後退:
“是他，是他先不要我的！”
說完，他就跑回去了。
羽良嘆了口氣:
“玄風明明一有機會就去看他的。”
“但他不知道，玄風又不能以魔族的身份在仙門現身。”
“屬下這就去殺了他。”
“你說你那麽英俊一張臉，怎麽整日打打殺殺的。”我趕忙攔下他，“我相信玄雲。”
果不其然，我的話音剛落，桃花林就再度動蕩起來，無數花瓣從地上被卷入空中，羽良護著我，將幻境不甘落下來的雷霆一一擋開。
沒多一會兒，海邊陡然立起一道沖天白光，老樣子，是玄雲突破了。
隨著天空被白光撕開，我感覺腳下一空，不等反應，就感覺一只手攔在了我的腰間，將我牢牢接住。
是玄雲。
“連累你了，師妹。”玄雲說著，將我放到地上。
羽良早已變回飛鳥，在玄雲手上趁其不備啄了一口後，又匆忙飛到我的手心。
我不知玄雲還記不記得結界中發生的事，一時不知如何說。
但玄雲根本沒在意一般，轉過身打量著周圍的情況:
“我們被分開了，先去找其他師弟師妹。”
完全沒有任何拖泥帶水。
“好。”
我跟著他一路小跑，他指尖閃爍著一個金色的小陣，應當是為了尋人。
這洞中潮濕泥濘，他跑得極快，而這時羽良發出一聲“啾”的提醒，我下意識停下了腳步。等我再擡頭時，玄雲早已不知所蹤。
“怎麽了？”我拖起羽良問。
“大人，前面有陷阱。”羽良擺出防衛的姿勢，只是，他現在是一只小鳥，看著他一只翅膀展開，一只貼在胸前的模樣，我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。
“大人？”
“沒事，那個，玄雲不會有危險吧。”
“應當不會，那點陷阱困不住元嬰修士。”
“剛剛不是突破了嗎？還是元嬰嗎？”
“據屬下所知，仙族的元嬰也是有三個階段的，他剛只是突破了第一層。”
“啊，這樣啊。”難怪凈月說他已至破天境界，卻還有所迷茫，原是每個境界都有好幾層小境界。
“羽良，你能找到始作俑者嗎？我有點擔心其他人。”我問他。
“當然，大人請隨我來。”羽良說完，就撲騰翅膀向前飛去帶路，我則是緊緊跟著。
我們有過一個又一個狹窄的通路後，來到了一個巨大的洞穴，洞穴中間的石臺上，就睡著一位姑娘。
看她身上的衣物，是仙門的弟子服，應當就是路瓊芳。
我擡腳就要上前，卻感覺到身後一涼，不等我反應，羽良早已化作人形，一伸手就將黑暗中的偷襲之人拽出甩到一邊。
不愧是我的十二部將！
“不自量力。”
帥！太帥了！
我給他鼓了鼓掌。
他立刻回頭看著我笑，又靦腆又害羞。
但我對他比了個“噓”的手勢，示意他不要暴露我的身份。
然後，我打量著那只妖，他看上去年紀不小了，而且似乎本身就受了些傷。
“魔，魔族？”那妖震驚地看著我和羽良，看似有點摸不清我們二人的關系。
“你就是被關在這裏的蜃妖？”比起做任務，我更喜歡聽八卦。
“呵，你是那個女人找來救女兒的幫手吧？”他捂著傷口，一點點朝路瓊芳的方向靠，顯然是想拿此做威脅。
這就對不上了，路夫人明明是說女兒遠游去了。
“她只是說宗門有難，請我們前來除了你，可沒說過女兒的事。”
“呵，哈哈哈哈，我就知道，她那種人，怎麽會在意兒女如何？”蜃妖說著，手掐上了路瓊芳的脖子，“她是你的同門，你要見死不救嗎？”
我聳聳肩:
“你說什麽呢，瓊芳師姐為除妖邪而死，待我回去一定稟明仙門，給她風光大葬，你這妖邪還敢對她的屍首不敬，羽良，除了他！”
讓你敢對老娘動手。
“是！”
羽良說著，就已經飛身上前，在那蜃妖不可置信的眼神中，直接一掌將他拍飛。
掌風刮過，帶動山洞裏的石子兒，有幾顆眼看著就要傷到路瓊芳，我暗到不好，剛要出手攔下，誰知那蜃妖竟不顧性命地沖上來，將那些石子兒紛紛擋下。
啊？
我楞了。
羽良還要出手，我連忙攔下:
“等會兒，先別殺他。”
有故事！又可以聽故事了！
我一臉興奮，示意羽良退下，然後對著蜃妖笑道:
“老妖物，你都這把年紀了，這是做什麽？難不成你喜歡我師姐，想老牛吃嫩草啊？”
“你，你，你再胡說！”蜃妖氣得臉紅脖子粗。
這時，羽良上前一步說道:
“若有蜃珠在身，你不該是這般實力，你的蜃珠呢？”
我聽完，更加好奇了:
“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？”
“要你們管！你們這些卑鄙的修士！”他大喊道，旋即就化作一團白霧逃了出去。
“大人，他跑不掉，玄雲他們朝著這邊來了。”
羽良對我說完，又變回了小鳥。
我上前去查看路瓊芳的情況，她就像是睡著了一般，還有著呼吸，但無論我怎麽呼喚都沒有醒來的意思。
“羽良，你先去看看那邊吧，我擔心他們被分開，若是道赤陽和白非遇到蜃妖，有危險就不好了。”
“不行，屬下不能離開您半分！”
“沒事的，你解決了蜃妖，我不就最安全了？”
“對啊，屬下這就前去！”
小鳥飛走了，我扶起路瓊芳，從百寶囊中拿出凈月放進去的還魂丹給她吃了下去。
也不知有沒有用，但既然死人都能救活，應當也是有一定功效的。
果不其然，沒多久她就緩緩睜開了眼睛。
“瓊芳師姐？你醒了？”我在她面前擺了擺手。
“你，你是……”
“啊，我是新入門的弟子，田芽芽，是仙門派我來的。”
“仙門……”她看著我，好似還沒有清醒，“是，母親讓你們來的？”
“的確是路夫人所托。”我見她無事了，起身便要帶著她出去，“赤陽師姐很擔心你，她怕你出事——”
可是我的話沒說完，就感覺身上金光一閃，路瓊芳也飛了出去，重重撞在墻壁上咳出一口血，手上還拿著一把劍。
她要，殺我？
是凈月的護身陣起了作用。
我看著她，心底升出一股熟悉感，好似，我經常經歷這種，背叛。
可我卻對她的行為除了困惑外，難以生出任何其他情緒，我忽然想起凈月的話，他說我的境界，不在他之下，所以面對蒼生的任何，我都已經沒了愛恨。
原來我也是同他一般寡淡之人。
“護身咒？你又是哪家宗門的千金來仙門選夫婿了？”她的語氣不乏嘲諷。
呃……
“這就是你加入仙門的初衷？”這女人的腦子有病吧？
“你才是！你們這種有人護著的不都是這樣嗎？當著千金大小姐，生下來就錦衣玉食，吃著靈果長大，喝著至純之水，法寶多得數不勝數，長老師父們恨不得天天點撥你，你不用怎麽努力就能進步飛速，讓那些普通修士可望不可及，然後再遇見一個和你一樣的修士，結為道侶，和和美美地繼承家業！”
“你說的……不是你自己嗎？”我怪異地看著她。
“我？我算什麽？像觀辰閣這種小門派，我在仙門什麽都不是！”
我抽了抽唇角:
“相比於其他人，你已經很不錯了。要是我和你說，我出身山村，你信嗎？”
她果真楞了楞。
“不可能，你那護身咒，一看就不是普通修士能有的！”
“你學業不精了吧，我這不是別人給的護身咒，是我出門前怕有危險，自己畫的。”
“怪不得，”她依舊拿著劍對著我，但眼神沒那麽嫉恨了，“只能用一次，你這修為也就到這兒了。”
“嗯，所以你看吧……等等，一次？”我頓時睜大了眼睛，不是凈月，就一次？你也太摳門了吧！
沒了保命符，我的手下意識伸向了自己口袋。那裏還有許多馮楚河給我的符紙。
“對不起師妹，可是我和你並不認識，你又是我娘找來的幫手，我不能放你離開。”她這麽說著，似在猶豫是殺了我好還是把我關起來。
“瓊芳，你還在猶豫什麽？”
黑暗中又一個聲音傳出，一把閃著紅光的劍率先映入我的眼簾，我本能覺得，這就是那把妖劍。
雅閣丟失的那把。
持劍之人是個年輕男子，乍一看，還有點像蜃妖，使勁看的話……越看越像！
路瓊芳見到他，看了我一眼，又為難地看著他:
“此人畢竟是我的同門，要不，要不我們還是……”
“怎麽，要她說出去你和蜃妖是一夥的嗎？那你今後，還如何繼承觀辰閣，將其發揚光大？”
那年輕男子轉過頭繼續看著我，然後右手一揮，這裏的入口就被濃霧遮擋了。
“他們一時半會進不來，你這個修士，聞起來不錯，吃了你，定能長出不少修為。”
他說完，就以我根本看不清的速度來到我面前，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，我只覺得先是清涼一片，隨後就是巨大的灼燒感傳來，但我也不是吃素的，拿起包裹中的符紙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都往他身上丟。
他顯然是沒想到我會有符紙，他所有的註意力都用於防範我會不會拿出一把劍來。
可惜了，我不會什麽術法，只會用內功靈力強行輸出。
那些符紙在他身上炸開，一會兒雷霆一會兒火光的，倒是讓他手忙腳亂起來，我則是趁機向外跑去，可奈何根本穿不透那濃霧。
該死。
為了拖延時間，我不得不轉過身繼續面對他們:
“瓊芳師姐，你為何要背叛仙門？”
“我才沒有！”路瓊芳幫著那妖物去掉符紙後，大聲反駁我。
“那你這是在做什麽？與妖物為伍，殘殺同門，難道這就是你選的道嗎？”
“你懂什麽！”她再度糾結起來，神色帶著一絲痛苦。
這時，年輕男子似有什麽感應，他著急地看向外面，然後提劍起身飛了出去，只留下一句:
“瓊芳，殺了她，我去救我父親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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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裏的海風很涼，我坐在海邊，心情壓抑。
“芽芽……”傳音石忽而傳來聲音，是凈月。
想到羽良化作飛鳥費力撲騰的模樣，我沒搭理他。
“芽芽？”他嘗試著再度呼喚，語氣也帶上幾分著急。
我翻了個白眼，無奈拿出傳音石:
“我沒事。”
“那便好。”他輕輕松了口氣，“任務如何了？”
我捏著傳音石，不太想和他說話。
“芽芽？”
似乎察覺到了什麽，他的語氣帶著關切。
“我沒事，只是累了。”
“那……芽芽先休息吧，你那邊的海風聲很大，記得多蓋被子。”
“嗯。”
傳音石沒了亮光，我重重嘆口氣，不知前路如何。
我在海邊獨自坐了一夜，第二日醒來的時候，頭疼得厲害。
“不是吧，這一晚上，你就沒有一點事？”道赤陽找到我的時候，不可置信地問。
“赤陽師姐很希望我出事嗎？”我無奈地看著她。
“得了吧，就算我們都團滅了，你也不會有事的，我只是奇怪，按理來說，你這一晚上不應該意外發現什麽線索，然後機緣巧合之下解開這裏的秘密嗎？”
我幹笑了兩聲，你說的那是天道之子，而我，是天道棋子。
眾人都齊了以後，玄雲帶著我們去往海蝕洞。
海蝕洞在觀辰閣的懸崖之下，隔得遠遠的，我都能感覺到裏面傳出來的陰寒氣息。
“諸位小心。”玄雲說完，率先進入了洞中。
我修為最低，自是要走在最後面的。
看著跟隨而來的小胖鳥，我的心稍微安了一些，對他伸出手，示意他到我手上來。
羽良的翅膀壞了，飛起來已經很是費力。
他受寵若驚，小小一只在我手中顫抖著，把頭藏在了羽毛裏。
“這是什麽？”
不知何時，馮楚河竟和我走在一起，看著羽良問。
“無意中撿到的，他受傷了。”我說。
以馮楚河的修為，看不破羽良的偽裝，他沒多說什麽:
“你先走，我殿後，蜃妖貫會迷惑人心，你修為低，當心被它蠱惑。”
“哦，多謝。”
山洞裏腥味更重了，我們小心避開海水，貼著崖壁徐徐前進，慢慢的，海水越來越少，海中獸類的屍體卻越來越多，大家都不由自主捂住了鼻子。
“這些屍體還沒有腐爛，應該是最近放進來的。”
“這就奇怪了，那蜃妖若是還在，就說明有人投餵它；若是逃出去了，它不吃那些弟子，反而吃這個？”
晞女和上官既明一起討論著。
“啾！”突然，羽良叫了一聲，似是在提醒我什麽。
我立刻警覺，只見四周升起濃霧，上官既明果斷施法，無數條水線在他手中生成，濃霧遇水則化，被分裂成好幾個部分。
“既明師兄原來是水靈根啊。”晞女拿出琴稍微撥弄一下，剩下的濃霧就被音波沖散了，然後她饒有興致地看向上官既明。
“晞女師妹，水靈根怎麽了？”上官既明不解地看著她。
晞女笑笑沒有回答。
但她卻突然靠近我和道赤陽:
“聽說水靈根的男人純粹，多修無情道。”
道赤陽“嘖”了一聲:
“這年頭還有人修無情道？天底下誰不知無情道最出癡情郎。”
“你懂我，”晞女和道赤陽惺惺相惜，“依我看，那無情道就是反天道，反本性的，要不怎麽能各個那麽慘。”
“我不是無情道！”上官既明對這個看似輕聲細語，實則誰都能聽見的對話再也忍不了地大聲說。
“啊，你怎麽不早說。”晞女頓時興致缺缺，“我還等著看你深陷愛河無法自拔的戲份呢。”
上官既明無奈扶額。
我一直沈默寡言，但她們的對話卻讓我想起了凈月。
凈月從不對我提起他的靈根，也沒有說過他是修什麽道的，上次我問起，他也只是遮掩。
但這對我很重要，什麽劍道，心道，丹道也好，最起碼我有活路，可是無情道，最後定是要無牽無掛的。
天道無法直接插手蒼生之事，可它既然安排了我成為凈月的劫，肯定就會逼著凈月走到這一步。
閉了閉眼，我從內心的掙紮中清醒過來時，卻發現自己身處一片桃花林中。
這是……幻境？
“啾！”
我看向手中的羽良，見周圍無人，對他說道:
“你說話吧，他們不知哪兒去了，這是蜃妖的幻境嗎？”
我把他放到地上，他變為人形，奇怪的看了我一眼:
“大人，這點幻術根本無法對您怎麽樣，可是您剛剛為何……”
“啊？啊，是我走神了。”我不在意地說。
“要屬下出手嗎？”他問我。
“不必，既然它動不了我，我們先不要插手，不過，為何我會出現在這裏？”
“應當是您剛剛失神，它便將您拉入別人的幻境中來了，屬下是跟著您進來的。如果幻境主人醒不過來，我只能強行打破幻境，但是幻境中人也會沒命。”
還能這樣啊。
“走吧，看看會發生什麽，先別急著出去。”
我和羽良在桃花林中走了許久，才發現這裏竟是個桃花島。
“羽良，你不覺得，這島，和觀辰閣的島很像嗎？”
“的確是一個，只是觀辰閣沒有桃樹。”
我們走著走著，來到海邊，卻不想見到令人驚詫的一幕。
“一二三，藏好了嗎？娘親可要來尋你們了呦？”
一個女人趴在樹幹上，幸福地和兩個小男孩玩著捉迷藏。
“玄風，玄雲……”羽良喃喃。
而那個女人轉過身後，我瞪大了眼睛:
“這不是……瓊芳的母親，路夫人嗎？”
更令人驚詫的是，路夫人的下半身，竟是一條魚尾！
難怪她看上去那麽年輕，鮫人就算不修煉，也生得貌美。
“玄雲竟是她的兒子。”羽良絲毫不知情的模樣。
“怎麽，他讓你去帶著他看望弟弟的時候，難道就沒有看望過這個娘親嗎？”
“從來沒有，屬下甚至都沒聽他提起過任何有關父母的事。”
“這是由他自己的回憶織就出的幻境嗎？”
“並非，蜃妖的能力還不足以窺探記憶，只能捉住內心最渴望的一幕。”
聽完羽良的解釋，我明白了。
原來這玄雲心中最想要的，是這般。
此行果真是他的劫。
只是他和路夫人為什麽不相認呢？
“羽良，”我突然想到了什麽，“玄風怕水嗎？”
羽良似是想起了什麽不開心的回憶:
“不怕……他那個人脾氣大的很，一生氣就把我拽下水。”
“拽下水？”
“嗯，大人您看，他母親是鮫人，他有著鮫人血統，很喜歡在水裏泡著的。”
看來，玄風玄雲的生父，並非路瓊芳的父親。
那邊的三個人還在捉迷藏，我靠著棵桃樹坐了下來:
“要是玄雲不願出去，我們是不是也會永遠留在這裏？”
“屬下可以殺了他。”羽良拍了拍胸脯。
“別人倒還好，他可是玄風的弟弟，聽起來你和他關系很好。”
“那也一絲一毫比不上大人的安危。”羽良跪在我面前，“就讓屬下去動手，所有後果也由屬下一人擔負。”
他說這話的時候，看向我的目光極其明亮，讓人毫不懷疑就算我讓他去死，他也不會有一絲猶豫。
“呃……羽良啊，有的時候呢，盲目崇拜也不是什麽好事，其實你完全可以為了自己而活。”我隨手折過一支桃花枝。
“屬下忠誠於您，就是自己最想要的，屬下一直都在為自己而活。”他看著我手中的桃花枝，直了神色。
我忘了他能是十二部將之首，境界自然也不低，我說不過他。
“大人，屬下僭越，您可否，將這支花枝，送給屬下？”
我奇怪地看著他，雖說他對我有求必應，但我又不傻，我看得出來，他對我只是盲目崇拜，並不參雜任何男女之情。
但只要這份不離不棄就夠了。
我突然慶幸起來，還好羽良沒有這方面的腦子，不然的話，我怎麽配呢？
“下次你想要什麽，與我直說便是。”我將花枝遞給他。
“謝大人賞賜！”他得了花，開心極了，然後在我驚訝的目光中，變回小鳥，將那花枝細小的分叉折下來，插在了自己尾巴上。
呃……
“你，你這是在，開屏？”我看著小胖鳥忙來忙去地將桃花插滿尾翼的模樣，忍不住眼角抽動。
寶寶，你可是魔族大將啊。
“大人，屬下好看嗎？啾！”
“咳咳咳，呃，好，好看。”
他立即開心的蹦跶起來。
“不過，你，你怎麽突然……”
“屬下看到雄鳥都是這麽向雌鳥求偶的，大人不嫌屬下卑微，願給屬下一個名分，這都是屬下該做的！”
“呵呵呵呵，”我無奈地笑著，“你，你開心嗎？”
“當然！屬下從沒有這麽開心過，能得到大人的肯定，屬下萬死不辭！”
我看著那只在我面前跳躍的小胖鳥，溫柔了神色，喃喃道:
“那便好，只要你開心就好……”
羽良，這些都是你應得的。
我和羽良在桃花島幻境中待了整整一日，玄雲那邊也沒有什麽動靜。
我睡了一覺，精神好了不少。
“你是誰？”
我從桃樹上低下頭去，見一個小男孩正捧著一個空碗看著我。
分不清是玄風還是玄雲。
“我是桃花樹的樹妖。”我對他笑，“你又是誰啊？”
他捧著空碗，一點一點接著桃花上落下去的露水:
“我叫玄雲，你是樹妖？可我怎麽從來沒有見過你？”
“我剛修煉成人形。”我繼續胡編亂鄒。
“那你可以幫我多接一些花露嗎？”
“可以啊，不過你要告訴我你接這些做什麽？”
“母親喜歡喝，她說花露可以讓她一直美麗下去。”
還有這事兒？那回去我也得每天喝，美容養顏一下。
“所以你每天都來接花露嗎？你哥哥怎麽不來？”
小玄雲頓了頓，靠坐在了樹下:
“哥哥不喜歡母親。”
“為什麽呢？”
“他總是說母親不愛我們。”
“你認為你母親不愛你們嗎？”
聽到這兒，他低下了頭。
這裏的一切，不過都是玄雲內心最渴望的東西，並非就是真的，也不知路夫人為何拋棄他們。
“你的母親，很美麗，我看到她陪你們玩游戲，也很溫柔。”我嘗試引導。
玄雲的臉色開始慘白起來，手也在發抖:
“不是的，這些都是……假的……母親不會這麽對我們，她從來不會……她只會整日打罵哥哥，逼那個人出現，她只會用哥哥威脅我，給她采集花露，她怕，怕她一旦老去，那人就不會再要她。”
天空開始驟變，我就知道，以玄雲的修為，他怎麽可能意識不到這裏只是一個幻境？
“可是，可是，就算是假的又怎麽樣，這樣不是很好嗎？我們一家人，都很好！”他突然大喊一聲，天空再度恢覆原樣，花瓣一點點落下，幻境再度恢覆如初。
明明知道是假的，可又有幾人能放棄自己內心最渴望的溫暖，選擇去面對殘酷的現實呢？
即便是元嬰修士。
“餵，玄雲！”我叫住那個跑開的小男孩。
他回頭看我。
“若是你永遠留在這裏，你的哥哥，就在那個世界，永遠孤身一人了吧。”
他呆呆看著我許久，還是選擇後退:
“是他，是他先不要我的！”
說完，他就跑回去了。
羽良嘆了口氣:
“玄風明明一有機會就去看他的。”
“但他不知道，玄風又不能以魔族的身份在仙門現身。”
“屬下這就去殺了他。”
“你說你那麽英俊一張臉，怎麽整日打打殺殺的。”我趕忙攔下他，“我相信玄雲。”
果不其然，我的話音剛落，桃花林就再度動蕩起來，無數花瓣從地上被卷入空中，羽良護著我，將幻境不甘落下來的雷霆一一擋開。
沒多一會兒，海邊陡然立起一道沖天白光，老樣子，是玄雲突破了。
隨著天空被白光撕開，我感覺腳下一空，不等反應，就感覺一只手攔在了我的腰間，將我牢牢接住。
是玄雲。
“連累你了，師妹。”玄雲說著，將我放到地上。
羽良早已變回飛鳥，在玄雲手上趁其不備啄了一口後，又匆忙飛到我的手心。
我不知玄雲還記不記得結界中發生的事，一時不知如何說。
但玄雲根本沒在意一般，轉過身打量著周圍的情況:
“我們被分開了，先去找其他師弟師妹。”
完全沒有任何拖泥帶水。
“好。”
我跟著他一路小跑，他指尖閃爍著一個金色的小陣，應當是為了尋人。
這洞中潮濕泥濘，他跑得極快，而這時羽良發出一聲“啾”的提醒，我下意識停下了腳步。等我再擡頭時，玄雲早已不知所蹤。
“怎麽了？”我拖起羽良問。
“大人，前面有陷阱。”羽良擺出防衛的姿勢，只是，他現在是一只小鳥，看著他一只翅膀展開，一只貼在胸前的模樣，我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。
“大人？”
“沒事，那個，玄雲不會有危險吧。”
“應當不會，那點陷阱困不住元嬰修士。”
“剛剛不是突破了嗎？還是元嬰嗎？”
“據屬下所知，仙族的元嬰也是有三個階段的，他剛只是突破了第一層。”
“啊，這樣啊。”難怪凈月說他已至破天境界，卻還有所迷茫，原是每個境界都有好幾層小境界。
“羽良，你能找到始作俑者嗎？我有點擔心其他人。”我問他。
“當然，大人請隨我來。”羽良說完，就撲騰翅膀向前飛去帶路，我則是緊緊跟著。
我們有過一個又一個狹窄的通路後，來到了一個巨大的洞穴，洞穴中間的石臺上，就睡著一位姑娘。
看她身上的衣物，是仙門的弟子服，應當就是路瓊芳。
我擡腳就要上前，卻感覺到身後一涼，不等我反應，羽良早已化作人形，一伸手就將黑暗中的偷襲之人拽出甩到一邊。
不愧是我的十二部將！
“不自量力。”
帥！太帥了！
我給他鼓了鼓掌。
他立刻回頭看著我笑，又靦腆又害羞。
但我對他比了個“噓”的手勢，示意他不要暴露我的身份。
然後，我打量著那只妖，他看上去年紀不小了，而且似乎本身就受了些傷。
“魔，魔族？”那妖震驚地看著我和羽良，看似有點摸不清我們二人的關系。
“你就是被關在這裏的蜃妖？”比起做任務，我更喜歡聽八卦。
“呵，你是那個女人找來救女兒的幫手吧？”他捂著傷口，一點點朝路瓊芳的方向靠，顯然是想拿此做威脅。
這就對不上了，路夫人明明是說女兒遠游去了。
“她只是說宗門有難，請我們前來除了你，可沒說過女兒的事。”
“呵，哈哈哈哈，我就知道，她那種人，怎麽會在意兒女如何？”蜃妖說著，手掐上了路瓊芳的脖子，“她是你的同門，你要見死不救嗎？”
我聳聳肩:
“你說什麽呢，瓊芳師姐為除妖邪而死，待我回去一定稟明仙門，給她風光大葬，你這妖邪還敢對她的屍首不敬，羽良，除了他！”
讓你敢對老娘動手。
“是！”
羽良說著，就已經飛身上前，在那蜃妖不可置信的眼神中，直接一掌將他拍飛。
掌風刮過，帶動山洞裏的石子兒，有幾顆眼看著就要傷到路瓊芳，我暗到不好，剛要出手攔下，誰知那蜃妖竟不顧性命地沖上來，將那些石子兒紛紛擋下。
啊？
我楞了。
羽良還要出手，我連忙攔下:
“等會兒，先別殺他。”
有故事！又可以聽故事了！
我一臉興奮，示意羽良退下，然後對著蜃妖笑道:
“老妖物，你都這把年紀了，這是做什麽？難不成你喜歡我師姐，想老牛吃嫩草啊？”
“你，你，你再胡說！”蜃妖氣得臉紅脖子粗。
這時，羽良上前一步說道:
“若有蜃珠在身，你不該是這般實力，你的蜃珠呢？”
我聽完，更加好奇了:
“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？”
“要你們管！你們這些卑鄙的修士！”他大喊道，旋即就化作一團白霧逃了出去。
“大人，他跑不掉，玄雲他們朝著這邊來了。”
羽良對我說完，又變回了小鳥。
我上前去查看路瓊芳的情況，她就像是睡著了一般，還有著呼吸，但無論我怎麽呼喚都沒有醒來的意思。
“羽良，你先去看看那邊吧，我擔心他們被分開，若是道赤陽和白非遇到蜃妖，有危險就不好了。”
“不行，屬下不能離開您半分！”
“沒事的，你解決了蜃妖，我不就最安全了？”
“對啊，屬下這就前去！”
小鳥飛走了，我扶起路瓊芳，從百寶囊中拿出凈月放進去的還魂丹給她吃了下去。
也不知有沒有用，但既然死人都能救活，應當也是有一定功效的。
果不其然，沒多久她就緩緩睜開了眼睛。
“瓊芳師姐？你醒了？”我在她面前擺了擺手。
“你，你是……”
“啊，我是新入門的弟子，田芽芽，是仙門派我來的。”
“仙門……”她看著我，好似還沒有清醒，“是，母親讓你們來的？”
“的確是路夫人所托。”我見她無事了，起身便要帶著她出去，“赤陽師姐很擔心你，她怕你出事——”
可是我的話沒說完，就感覺身上金光一閃，路瓊芳也飛了出去，重重撞在墻壁上咳出一口血，手上還拿著一把劍。
她要，殺我？
是凈月的護身陣起了作用。
我看著她，心底升出一股熟悉感，好似，我經常經歷這種，背叛。
可我卻對她的行為除了困惑外，難以生出任何其他情緒，我忽然想起凈月的話，他說我的境界，不在他之下，所以面對蒼生的任何，我都已經沒了愛恨。
原來我也是同他一般寡淡之人。
“護身咒？你又是哪家宗門的千金來仙門選夫婿了？”她的語氣不乏嘲諷。
呃……
“這就是你加入仙門的初衷？”這女人的腦子有病吧？
“你才是！你們這種有人護著的不都是這樣嗎？當著千金大小姐，生下來就錦衣玉食，吃著靈果長大，喝著至純之水，法寶多得數不勝數，長老師父們恨不得天天點撥你，你不用怎麽努力就能進步飛速，讓那些普通修士可望不可及，然後再遇見一個和你一樣的修士，結為道侶，和和美美地繼承家業！”
“你說的……不是你自己嗎？”我怪異地看著她。
“我？我算什麽？像觀辰閣這種小門派，我在仙門什麽都不是！”
我抽了抽唇角:
“相比於其他人，你已經很不錯了。要是我和你說，我出身山村，你信嗎？”
她果真楞了楞。
“不可能，你那護身咒，一看就不是普通修士能有的！”
“你學業不精了吧，我這不是別人給的護身咒，是我出門前怕有危險，自己畫的。”
“怪不得，”她依舊拿著劍對著我，但眼神沒那麽嫉恨了，“只能用一次，你這修為也就到這兒了。”
“嗯，所以你看吧……等等，一次？”我頓時睜大了眼睛，不是凈月，就一次？你也太摳門了吧！
沒了保命符，我的手下意識伸向了自己口袋。那裏還有許多馮楚河給我的符紙。
“對不起師妹，可是我和你並不認識，你又是我娘找來的幫手，我不能放你離開。”她這麽說著，似在猶豫是殺了我好還是把我關起來。
“瓊芳，你還在猶豫什麽？”
黑暗中又一個聲音傳出，一把閃著紅光的劍率先映入我的眼簾，我本能覺得，這就是那把妖劍。
雅閣丟失的那把。
持劍之人是個年輕男子，乍一看，還有點像蜃妖，使勁看的話……越看越像！
路瓊芳見到他，看了我一眼，又為難地看著他:
“此人畢竟是我的同門，要不，要不我們還是……”
“怎麽，要她說出去你和蜃妖是一夥的嗎？那你今後，還如何繼承觀辰閣，將其發揚光大？”
那年輕男子轉過頭繼續看著我，然後右手一揮，這裏的入口就被濃霧遮擋了。
“他們一時半會進不來，你這個修士，聞起來不錯，吃了你，定能長出不少修為。”
他說完，就以我根本看不清的速度來到我面前，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，我只覺得先是清涼一片，隨後就是巨大的灼燒感傳來，但我也不是吃素的，拿起包裹中的符紙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都往他身上丟。
他顯然是沒想到我會有符紙，他所有的註意力都用於防範我會不會拿出一把劍來。
可惜了，我不會什麽術法，只會用內功靈力強行輸出。
那些符紙在他身上炸開，一會兒雷霆一會兒火光的，倒是讓他手忙腳亂起來，我則是趁機向外跑去，可奈何根本穿不透那濃霧。
該死。
為了拖延時間，我不得不轉過身繼續面對他們:
“瓊芳師姐，你為何要背叛仙門？”
“我才沒有！”路瓊芳幫著那妖物去掉符紙後，大聲反駁我。
“那你這是在做什麽？與妖物為伍，殘殺同門，難道這就是你選的道嗎？”
“你懂什麽！”她再度糾結起來，神色帶著一絲痛苦。
這時，年輕男子似有什麽感應，他著急地看向外面，然後提劍起身飛了出去，只留下一句:
“瓊芳，殺了她，我去救我父親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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